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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年多，让马化腾感到“轻松”的时刻不多。互联网的转型与调整行至深水区，而他作为公司的领头人，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内外部的压力，也深知调整的必要性。刚刚过去的2022年，腾讯在上半年连续两个季度出现了“净利负增长”的情况。

2022年底召开的腾讯全员大会上，马化腾罕见地发表了犀利的演讲，主题直指“降本增效”。有内部员工告诉「市界」，变化其实从2022年初便开始了，从总办向下到各个事业群的负责人，再到普通员工，“许多被提及的业务调整非常迅速”。

市场都在等待腾讯交出一份满意的成绩单。

3月22日晚间，腾讯发布2022年全年财报和四季报，这份成绩单显示——腾讯的业绩发生了明显的回暖信号，且有许多新趋势已经在发生。在这次财报发布后的访问环节，马化腾更进一步阐述了“降本增效”背后的思考，他表示，腾讯会把降本增效作为一个长期习惯坚持下去，但他也进一步阐述，“在核心业务方面，我们希望管理团队和技术都更加聚焦，而不是分散兵力，面面俱到，想什么都做，这是非常难的”。

据「市界」了解，接下来，腾讯依旧会“减脂增肌”，把更多的人员和力量资源投入到未来有新的发展趋势、有效的赛道，而不是在红海赛道内进行一些重复性的消耗战。游戏行业的变化，事关腾讯命门。对于是时候开拓全球化市场的当下，游戏也是最好的出口。

腾讯必须要翻越这座山。

腾讯迈入了一个新的历史转折点

经过一年的降本增效和主线聚焦，腾讯急匆匆交了一份答卷。

最新财报显示，2022年第四季度，腾讯营收为1449.54亿元，同比增长1%；净利润（Non-IFRS，非国际财务报告准则）为297.11亿元，同比增长19%，不仅实现了连续两个季度的同比增长，也是自2021年第三季度以来，首次重回两位数增幅。

这与上年同期腾讯净利润处于较低点位不无关联。彼时，腾讯刚刚掉入近十年来净利润首次亏损的泥潭，并持续处于下行通道。2021年第四季度，其净利润同比下滑逾25%。于是，2021年全年，腾讯净利润为1237.9亿元，同比上涨仅1%——作为对比，2020年这个数字是30%。

在宏观经济环境变化、流量见顶的背景之下，互联网公司挥别高速增长，已成为一种必然。放眼整个2022年，腾讯营收为5545.52亿元，同比降低1%；净利润（Non-IFRS）为1156.49亿元，同比减少7%。小幅下滑实属不易。

不管是业绩表现、核心战略还是高层上下统一达成的“降本增效”共识，都指向了一个信号——腾讯迈入了一个新的历史转折点。

这个转折点就是2022年，马化腾对局势有了新的判断，“在核心业务方面，我们希望管理团队和技术都更加聚焦，而不是分散兵力，面面俱到，想什么都做，这是非常难的。”

据不完全统计，2022年，腾讯先后或关停、或调整了多个业务，包括PCG（平台与内容事业群）下属的QQ看点、幻核、腾讯新闻、腾讯体育；IEG（互动娱乐事业群）下属的XR业务线；以及CDG（企业发展事业群）旗下的拓展型业务“荟聚”。

与此同时，腾讯也在缩减不必要的开支，以第四季度销售费用为例，同比下降近五成至61亿元。此前，就曾有腾讯内部人士告诉「市界」，公司大幅缩减了营销开支，高层对于市场费用的审核较为谨慎。

这些调整也很快体现在了财报答卷上。

其中，最大板块金融科技及企业服务业务，收入为472亿元，占总收入占比33%。不过，与大环境一致，金融科技服务收入同比增速较上季度稍有放缓，企业服务收入同比下降——收入减少对应亏损项目的缩减，最终带动毛利率提升至34%。

2022年第四季度，腾讯增值服务业务营收为704亿元，同比出现小幅下滑。主要是本土市场游戏收入279亿元受市场环境影响有所下降；此外，国际市场游戏收入139亿元，同比增长11%，四季度海外市场已经贡献了游戏收入的三成以上。

与此同时，腾讯本季度社交网络收入为286亿元，同比下滑2%，包括游戏与音乐直播在内的社交娱乐服务，仍然需要与以抖音、快手为代表的短视频队列艰难缠斗。其中，在2022年第四季度，视频号信息流广告收入突破10亿元，强劲需求推动腾讯社交及其他广告收入同比增长13%。但现阶段，腾讯在视频号方面还是会优先发展内容生态，而不是过早的进行商业化开发。

另外，截至2022年12月31日，微信及WeChat月活跃用户数量为13.13亿，同比增长3.5%；QQ移动终端月活跃用户数量为5.72亿，同比增长3.6%；收费增值服务付费会员数量为2.34亿，同比下降1.1%；受内容排播延后影响，腾讯视频付费会员数小幅降至1.19亿。

必须拿下海外市场

对于游戏行业的变化，事关腾讯命门，马化腾也在去年的年会上做了许多提示。他明确提醒员工：（腾讯游戏）一定要聚焦精品，不要浪费任何一个版号的机会。”而接下来，更好地拓展国际市场，也是腾讯游戏必须要去翻越的山岭。

的确，《2022年中国游戏产业报告》显示，2022年中国游戏市场实际销售收入2658.84亿元，同比下降10.33%；游戏用户规模6.64亿，同比下降0.33%。其中，2022年Q4腾讯国内游戏收入下降11%至279亿元。收入的下滑，跟2022年游戏版号发放缩减、玩家消费力疲软和未成年用户数的显著下降相关。

海外市场，是腾讯必须要拿下的新高地。

虽然在这块腾讯仍处于发展过程中。但值得肯定的是，腾讯四季度海外游戏收入增速已比上季度进一步提升，在当季游戏收入中占比达到了33%。除了老游戏《VALORANT》和《使命召唤手游》新模式、周年活动的促活下，新发的两款游戏《胜利女神》、《战锤40K：暗潮》（端游）也起了推动作用。

过去一年，投资仍旧是腾讯进入海外游戏市场的一大法门，以战略入股为主，并且逐渐瞄准大厂，比如其战略入股《艾尔登法环》开发商From Software，入股育碧母公司Guillemot Brothers等等。这些投资既有进行IP合作的考虑，也暗示了腾讯未来准备尝试的开发方向。

2021年底宣告成立的海外发行品牌Level Infinite也于2022年开始发力，打出了《幻塔》《胜利女神：妮姬》等成功产品。其中，《胜利女神：妮姬》推出10日后在全球全品类手游中按流水排名第一，上线3个月下载量突破2500万，上线首月收入便突破1亿美元大关。

Level Infinite也在努力推动国内的自研产品出海，其中，今年3月8日，《Honor of Kings》（《王者荣耀》）正式登陆巴西市场。

当国内游戏市场进入存量时代，走向海外自然成为一众玩家共同的选择。腾讯首席战略官James Michelle也在分析师会议上提到，2022年是一个过渡期，虽然目前腾讯在国际游戏市场所占份额不高，但受益于结构性竞争优势，腾讯具备提升国际市场份额的实力。

北京社科院研究员、北京习中心特约研究员王鹏认为，“作为中国的互联网领军企业的腾讯，在国内进一步提供更好的产品和服务必然是其中之一，但是更大的星辰大海，一定还是开拓全球市场，在全球范围之内，扩展自己的业务”。

用更慢的节奏赚钱

在腾讯Q4财报中，“降本增效”出现了7次，而在Q3财报中，“降本增效”只出现了4次。

“2022年降本增效做的不错，2023年会继续努力。”马化腾在财报会后的采访中再次提及。

这也就意味着，腾讯对于未来业务的投入仍是相对谨慎，不会“大铺大张”。这跟互联网红利见顶、游戏行业及金融行业的强监管等客观因素相关，也跟腾讯新的着重方向相关。

此前，消费互联网的基础逻辑是高举高打，先铺人铺技术，跑马圈地，用高额成本去获客，换取用户规模和流量。但产业互联网的推进，需要持续投入，保持耐心，长线布局。

2018年腾讯“930变革”后，“数实经济板块”逐渐成为集团业务重心。

而对比来看，数实经济已经成为腾讯最大收入板块，并在2022年创下收入的新高。财报显示，“金融科技及企业服务”2022年第四季度收入472.44亿元，占总收入33%。从2021年第一季度开始，已经连续7个季度占总收入比超30%。

在这一板块内，同样可以看到腾讯的变化。

2018-2019年“起步阶段”，腾讯重视规模，重视IaaS市场，会在财报中强调“成功扩大市场份额”、提及“开发并推出新的IaaS产品”。但IaaS产品投入大，毛利率远低于PaaS和SaaS产品，差异化程度又不高，云厂商容易陷入价格战。

2020-2021年“转向阶段”，腾讯的业务逻辑开始转变，对于PaaS和SaaS的重视程度逐步提升。2021年年底的腾讯“全球数字生态大会”上，“自研产品”、“产品力”等词汇高频出现。“优先考虑扩大SaaS的业务规模，而非追求显著的收入”、“重定IaaS及PaaS的发展重心，从单纯追求收入增长，转向为客户创造价值和实现高质量增长”等说法在年报中被提及。

而到了2022年，可以说是腾讯策略转变后的“务实阶段”，自研和盈利被提到了新的战略高度。腾讯希望从过去总包项目的模式，转为基于自研产品为主导、健康可持续的业务模式。

如今，腾讯的路线不是“大包大揽”型的，而把业务发展主线更多地放在PaaS和SaaS产品。不久前，腾讯To B业务主要掌舵者之一的汤道生曾提过，在美国，PaaS、SaaS占到云服务总收入的七成以上。“我相信未来中国云市场增量的很大一部分也将来自PaaS、SaaS。”

但企业服务是一个慢生意，产品的开发周期长，用户增长慢，付费率的提升也难。SaaS的规模化变现就是个难题。

此次财报也显示，腾讯进一步减少亏损业务并优化成本，同时专注于利润率更健康的自研 PaaS 解决方案，如音视频云和数据库。另外，帮助汽车制造商提升 IT 基础设施和产品服务，如定制化的智能座舱解决方案、数字地图和数据管理——值得一提的是，这也是腾讯首次在财报中提及在汽车出行领域的新进展。

另外，当下火热的AI大模型也是腾讯持续投入且关注的重点，是腾讯总裁刘炽平所说的“能扛起腾讯2023业绩增长”的重点方向之一。

财报会上，刘炽平表示，腾讯对AI一直有所布局，AI 及大模型对于腾讯整体业务是一个增长的扩大器。过去，腾讯一直利用 AI 技术落地内部业务去提高整体效率，推动业务发展，例如广告、游戏、短视频及云业务等。

“我们会先把基础打好，而不是一味追求速度。”刘炽平表示，腾讯在人工智能方面要保证长线布局，不断优化大模型，希望未来推向市场的产品得到充分打磨，并应用于腾讯内部的全线业务。财报会上也提及，有可能将生成式AI纳入微信和QQ。

业绩电话会上，刘炽平表示，降本增效相对来说是痛苦的，而在战略化调整后，腾讯整体业务更加聚焦、灵活、高效，也更加注重业务效率。他表示，“腾讯已经准备好去寻求更高质量的增长了，特别是从2023年下半年开始。”

对于未来，腾讯已经有了充足的思考，这或许就是当下其彰显出自信一面的原因所在。

作者 | 何畅 赵子坤

编辑 | 董雨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