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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潇湘 来源 | 潇湘经略

拼多多发布2023年业绩报后，引发市场狂欢，这事，其实很可疑。

2023年全年营收2476亿元，同比增长90%，归属于普通股东的净利润为600.265亿元，同比增长90%。

在中概股普遍深陷泥潭的当下，拼多多的这个业绩，实属炸裂，毫无疑问，黄峥赢了，拼多多赢了，持有拼多多股票的投资者也赢了。

但是，对中国商业发展来说，这未必是好消息。

从法律意义上，拼多多其实是一家外企控股的企业。

拼多多去年向美国证劵交易委员会（SEC）提交的文件显示，拼多多的“主要行政办公室”，已经由上海改为爱尔兰的首都都柏林。

在美国监管机构的语境下，“主要行政办公室”指的就是总部。

拼多多虽然声称“总部始终在上海“，但“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在法律意义上，拼多多控股已经完成乾坤大挪移，将自己化身为一家爱尔兰企业。

拼多多APP在国内狂赚人民币，大部分人马都在中国，但本质上，它就是一家总部在都柏林的外资集团控股的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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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是，拼多多的年报公布后，投资者开香槟庆祝，同时却有拼多多和Temu商家遍地哀嚎：高达600亿的利润，都是用我们的血和汗堆起来的。

无论是国内的拼多多APP，抑或出海的Temu，黄峥都将其打造为“价格屠夫”的角色，通过“全托管”的运营模式，剥夺商家的定价权，把流量倾斜给价低者，从而形成商家无止尽卷价格的生态特色。

可以想见，在这样的游戏规则下，商家想要留在牌桌上，只能弯下膝盖，做牛做马，夜以继日地卷，卷死同行，然后再等待被同行卷死。

总之，是流水的苦逼商家，稳坐钓鱼台的价格屠夫。

而伴随着拼多多利润水涨船高，是中国商家日益恶劣的生存环境。

讲一个真实发生的案例。

有个商家在义乌做牙刷出口生意，之前生意不算稳定，但利润可控，村镇周围几家竞品工厂虽彼此存在竞争关系，但面对不同客户各有优势。

拼多多的出现让大家卷到一个水平线：低价，只有更低的低价，否则会被平台拒收。

只有夜以继日的开工，压缩成本，把利润压倒最低，才能获得拼多多的高额订单。

最近，这个商家决定把厂子关掉：想赚和从前一样多的钱更累了，毕竟每个牙刷的利润从几毛钱降到几分钱。“厂子和厂子之间的关系也变得不太好了，你价格低，那我更低，毕竟用你的就不用我的。”

一将功成万骨枯。拼多多成功的代价，是成千上万中小商家的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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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黄峥把拼多多的打法复制到Temu身上，做出海电商的厂家们，也不得不被拖下水。

为了补贴美国消费者，Temu把价格打到了非理性的程度。50个发带1.17美元、10双袜子3.87美元、6支唇膏0.97美元、8支化妆刷不到1美元，更令人咂舌的是，这些东西统统都包邮。“卷”到这种地步，只有拼多多旗下的Temu做得出来。

Temu越卷，占了便宜的外国消费者越高兴，可是Temu的商家却成了被牺牲的沉默的大多数。

有Temu卖家曾愤怒表示，每天出600单左右，毛利润不到500元，一单利润不足1元。也有很多卖家直言，当初入驻temu平台，就是为了清理亚马逊的库存，但却深受Temu竞价的困扰，利润越来越少，干完这波库存就跑路了，才不要牺牲自己，给美国人送福利！

在这个游戏中，中国商家赔钱赚吆喝，根本看不到发财致富的盼头，而作为极致的精致利己主义者，Temu可不管商家的怨声载道，反正它亏得起。

《WIRED》杂志曾爆出Temu的亏损账单：Temu发往美国的包裹中，每笔订单亏损约30美金；为同时滚动美、澳、加、新等站点的大飞轮，每年亏损41.5亿-67.3亿元。

对国外消费者无限慷慨，对国内生产者极限施压， Temu把本属于中国厂家的蛋糕，拿来分给欧美和东南亚的消费者。

最强势的平台“赢”了，最弱势的出海中小企业，却成了最大的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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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发展新质生产力，从整体上提高企业以及国家的竞争力。而拼多多和Temu所营造的畸形商业生态，恰恰是对“新质生产力”的反动，它鼓励模仿和低价，它要的是降成本的低维度创新，对于能提高商品附加值的技术革新和品牌升级，它天然无感乃至排斥。

有观察者对拼多多批评道：“拼多多简直是福特哲学的逆转版，福特付给工人足够的工资，让他们买得起自己制造的汽车，推动了中产的崛起，开启了消费的繁荣和品牌的兴盛。

拼多多在反其道而行之的：它通过掠夺性的定价、对内对外的极致效率以及平台的结构优势也许无意之间在扼杀制造业、扼杀品牌、扼杀创新、扼杀就业，更不要提在这个模式下的环境污染和大量低廉物品导致的浪费。

持续走低的利润无法支撑生产链的升级进化、新品的研发和创新，以及需要忍受无法承受的工作强度，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极端的异化。为了像成吉思汗一样征服全球的消费者，拼多多正在用低价榨干‘中国制造’的最后一滴血。”

中国呼唤新质生产力，需要高质量、多方共赢的商业生态。

拼多多和Temu的资本狂欢，中国中小商家的失意落寞，真是对我们时代、对新质生产力战略的巨大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