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

吴先生，28岁，老家在江西赣州。

工程师，AI方向的算法工程师，就职于字节跳动视频架构部门。

北漂，混出头的北漂，已开始供楼，每月还贷21000元。

2月23日，猝死。

妻子无业，怀有2个月的身孕。

双方异地恋8年多，结婚3年多。

悲痛之余妻子在业主群内咨询钱的事：

“爱人的突然离世致使我无力承担房贷，请问各位友人我该如何办，是否可以退房退款？”

“我目前还在北京，后事办妥后会回到老家江西，与母亲一起在小县城生活，孕育孩子，抚养成人。”

“这件事迫在眉睫，我无力承担下一个月的房贷。”

石头。

一块巨大的石头，又一次压在了北漂以及打工人的心头。

谁是下一个？

01 内卷与区域不平衡

一提到“猝死”，就言必谈“内卷”。

一谈“内卷”，就言必提“资本无良的吸血扩张”。

稍有见地的，则会讨论一下“市场经济下行，总体增量放缓，行业进入红海，竞争加剧”等叙事体系。

上述逻辑都是很有道理的。

在这些基础之上，我们认为，一切问题还是要回到人身上。

是“谁”在内卷？以及“他们”为什么心甘情愿地内卷？

字节事件中，关于死者的身份描述我们可以看到两个关键词：“江西赣州”，“县城生活”。

这是区域差异带来的人才流动。

借用懂王一句话，没有人比我们北漂更懂“区域差异”。

而在北漂群体中，没有人比我们计算机专业的学生更懂“区域差异”。

新冠之前，大学同学最后一次在五道口聚餐，聊起离家东走，扎进北京：

“就像从发展中国家移民到了发达国家。”

在这些人中，许多人毕业后的第一选择其实是留在家乡的，但基于职业发展的现实桎梏，最终也都纷纷选择了“离家叛逃”。

我们那个地方的人，多少都带着点安土重迁的意思，不到万不得已，真的是舍不得离开。

老张，安卓方向。毕业后在老家月薪3000，常因加班至凌晨翌日迟到被扣工资，终于在某月收入到账800元时愤然离职。进京首月薪资拿到了一万五；

勇哥，产品经理。进京前从未听说过产品经理，毕业后在老家从事开发工作，不喜欢该工作性质但又不想去做销售，郁郁寡欢。现于某大厂担任中层职务，年薪五十万；

花姐，前端工程师。H5兴起那年被拐至北京。同学A在北京面试时被HR饿虎扑食，开出丰厚的伯乐奖金求介绍前端人才。A想起花姐在家乡迷茫无助，遂将其哄骗至京，含泪赚了8000块。

......

当时行业内有一个调侃，叫“全栈工程师”，是指一个程序员从前端到后台，什么活儿都能干，但暗指这种“大牛”实则样样不精。

在工业化分工更加明显的大厂内，全栈工程师是一个相对更加贬义的“调侃”称谓。

但老家的工作环境中，“全栈工程师”可不再是段子中的调侃，而是绝大多数程序员的唯一选择。

更低的薪资待遇，更少的岗位需求，更恶劣的工作环境。

最终的结果便是，谈起当下年轻人痛恨的内卷，我们这些人都面带愧色。

早在十年前内陆城市就已经卷得一塌糊涂，只不过是劳资力量对比悬殊，企业作为更稀缺的一方，剥削起来更是有恃无恐，进而员工麻木，没能形成有力声量。

要承认的，相比于本地居民，北漂、沪漂、深漂等外来务工人口，确实是更能卷，也更有动力卷。

主观上，肯出来，本来就是图财。对比老家的难以出头，这边能有奋斗的机会，这帮人是真的当福报；

客观上，初来乍到，光杆司令一条，没有任何所谓的“个人生活”。廉租房里没暖气没空调没热水，甚至网费都不舍得交。自然是恨不能住在公司里，下班了也要抱着你饮水机一杯接一杯的喝，誓要把资本家的血吸干净。

你不要觉得我们头脑可笑，大城市孩子们见到的都是上了岸的，体面了的资本家。

你可曾见过呵斥员工“不许随意触碰饮水机的加热键。用完就赶紧关掉，等到下次完全冰凉之后再第二次开启”？

什么叫企业家精神？什么叫精细化管理？

你懂个球啊。

02 新基建撬动西部再开发

区域之间发展状况的不平衡是客观存在的，“东数西算”是一束微光。

与其他巨大工程相比，“东数西算”在效率优化的基础之上，还多了几分共同富裕的味道。

“如果这个工程早启动几年，咱是不是就不用来北京了？”

北漂群里，老张突然发了这么一句话，附带着的还有一个新闻链接，标题是《“东数西算”工程全面启动！》。

2月18日，国家发改委、中央网信办、工业和信息化部、国家能源局联合发布复函，同意在多地启动建设全国一体化算力网络国家枢纽节点，涉及地区包括：京津冀地区、长三角地区、粤港澳大湾区、成渝地区。

再加上去年12月贵州、内蒙古、甘肃、宁夏启动建设全国一体化算力网络国家枢纽节点获得批复，至此，8大算力枢纽和10个集群正式得到官方认可，我国“东数西算”工程正式全面启动。

在政策以及业绩利好催化下，“东数西算”概念股成为了近期大盘中为数不多的爆点。

市场涌现出了一批“三连板”个股，更有首都在线、依米康连续“20CM”涨停，三日涨幅超过70%。

多家公司表态“东数西算”工程将为公司带来黄金发展机遇并利于未来的发展，腾讯、华为等巨头也接连发声表示已经率先布局。

关于投资的看法我们最后再谈。在这之前，我们更想就区域差异，人才机遇方面多聊几句。

整个工程理解起来并不复杂，最简单说，就是准备在西部内陆建立起多个数据中心。

用途方面，那自然是用来储存、计算、处理全国网民日常生活中产生的海量数据。

个人认为其实不需要刻意去理解“西部、东部”如何如何。

数据中心建立起来，肯定也是会给当地处理数据的。只是冗余出来的算力，再根据具体情况，去承担一些东部沿海区域的数据计算需求，并进行适当的订单收费。

我们认为，这个工程与“南水北调”、“西气东输”、“西电东送”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同的——它不是那么直接的资源调配输送。

算力资源不是埋藏在地底下等着人现成开采的矿物，建成一个数据中心，撬动的产业上中游链条是相当长的。

从上游的IT设备、非IT设备、运营商、软件、土地建设，到中游的电信运营商、laas服务商、IT外包服务商/系统集成商等，这给西部内陆带来的经济拉动效应，远比建立一个发电站要强大的多。

此外，相关业务还会给当地带来更高的人才需求，相对高端的工作机会也会随之再上一个量级。

就趋势来看，各行各业的发展都会遵循由低级的自然资源掠夺性开采利用和低级的人工劳务输出，逐步向规模经济、科技密集型、金融密集型、人才密集型、知识经济型进行过渡。

数据中心作为新兴经济的二线服务业，其本身就具备了一定的先进性和复杂性。

纵然算力、电力、天然气、水资源都是一样的国民基础设施，但相比之下，数据中心由于其更复杂的加工属性，服务溢价也会相对较高（但仍远低于常规消费品），对当地带来的经济拉动效应也更加值得期待。

此外，产业下游的角色大都是互联网公司、政府机关、金融机构、软件业、制造业等经济实力较强的主体，这也在客观上为我们带来了更大的二次分配空间。

当然了，东部地区在这一工程中也同样获益良多：更廉价的土地、更丰富的风电、光伏、水电等清洁能源（此类能源的储存成本、运输成本均比较大，就地消耗是最好选择），以及更低温的气候（数据中心有较强的散热需求）。

产业需求与西部特质的完美契合，实则是在根本上降低了总体市场的自然成本，使得这一工程更具有“多赢”属性。

03 投资机遇

关于投资方面的建议，这边有以下两个基本事实提供给各位辅助决策。

1、“东数西算”是一个基建属性非常明确的工程，并且一如过往我们的决策，具备着鲜明的“适当超前”的特征；

2、技术图形方面，可以参考长江电力在三峡工程开通之后那三年的走势表现；

先说第二条。

2003年，三峡工程提速，二期移民工程通过国家验收。

同年11月，由中国长江三峡集团公司作为主发起人，联合华能国际电力股份有限公司、中国核工业集团公司、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中国葛洲坝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和长江水利委员会长江勘测规划设计研究院等五家发起人发起设立的长江电力正式挂牌上市，发行价为2.22元/股（稀释前值为4.3元/股，我们统一采用稀释后股价）。

发布后，该个股迅速蹿升，三个月时间内于2004年2月初达至阶段高点3.62元/股，完成63%的暴涨。

随后开启了长达三年的箱体震荡，期间一度逼近过发行价。

其中，2006年三峡大坝工程全线修建成功，利好消息使得该股短期上冲至历史最高点附近，但很快又大幅回落，又耗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该股票才正式进入了上涨通道。

长江电力股价走势（2003年11月至2007年2月）

以此为参考，你可以得出不一定对但非常清晰的投资方案：

1、投机机遇是巨大的，但要注意止盈。一旦下跌通道开启，落袋为安是比较明智的选择；

2、如果被套，那么在数据中心正式落成后会再次出现一波投资机遇。跑；

3、长期来看，坚持大概率会有回报，但没人能给出具体的时间节点，非常需要毅力以及定力。

如果你需要更加深入的市场嗅觉，那么我们只能把目光投向相对抽象但更接近经济本质的第一条辅助决策，以此为参考，你或许会逼近真相，但视线也会变得相对模糊。

谈到“基建”，就不得不谈凯恩斯主义。

谈到凯恩斯，自由经济学派的人就会拿出那个喊了一百年的例子：“雇一群人，挖一大坑，再雇另外一群人，把坑填起来。”

“迟早会陷入最恐怖的经济境地——滞胀。”

那么对于我们的基建策略，我必须举另外一个例子。

以游戏《魔兽争霸》war3为例，如果说自由经济学派口中的凯恩斯主义是借钱造小精灵，然后把小精灵原地自爆掉。

那么我们过往这些年的发展经验来看，借钱是真的借了，但资金走向并不是去造小精灵，而是去升二本，升三本。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高速公路的修建，自由经济学派认为，高速公路修建好之后，单靠收取过路费，我们永远无法覆盖其修建成本，而这种代价最终又需要全体国民来共同承担。

但从历史事实来看，由于高速公路以及高铁的全面修建，我们的物流产业急速发展，并以此为基础，诞生出了全球最大的电子商务业务。

数据显示，截至2019年末，电子商务从业人员达5125.65万人，这已经超过了整个韩国的总人口，电子商务交易额达34.81万亿元，占整个全球的超过40%。

整个经济体是动态且全面联系的，这是“人人为己”，“私有财产神圣”，“理性人假设”等基本理念所构建起来的自由经济学派所无法理解的。

随着适度超前的基建规划，新的需求和用途也会在这一过程中被催生，这就是我们说“升二本”的现实意义。

尾 声

字节猝死事件发生后，北漂群里又有了新动静。

物伤其类的悲哀之外，老张的关注点有些奇怪。

他把“异地恋8年，结婚三年”的信息单独截图丢了出来。

当年来北京后，他相恋多年的女友最终因没能熬过异地之苦还是选择了分开。

要我看，每一个北漂，尤其是这帮臭技术，大都是新世纪的迷你苏秦。

“使我有洛阳二顷田，安能佩六国相印？”

哪怕到今天，一个个混得人五人六，但回望过去，依旧没人想出来。

家乡有美食，家乡有玩伴，家乡有亲人父老，家乡有烟火生活。

但凡老家给一份人尽其才的岗位，只要薪水够在当地供楼，我们依然不会选择东进北京。

此前，在论坛看一位北京本地人喊话来着：“求求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给彼此一条生路吧。”

我们只能苦笑。

“挺羡慕他的。”

至今单身的老张，已经开始在北京供楼的老张，附截图感慨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