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政治 - 极其有趣,绝对值得观察的角落

培风客
11-08

首先感谢很多朋友今天早上的时间参加化工的讨论,我把会议纪要也放在了网站上,大家可以通过点击下面的“阅读原文”去看。结论也比较简单,化工在2026年是一个类似困境反转的投资机会,需要关注困境反转的进度,有机会,值得观察,但也需要抱有耐心。

我自己很感激郝总和肖总的时间以及他们的洞见,这是我明年努力的三个目标之一,一个是多关注股票,少关注商品,一个是在关注商品的里面,也应该看看除了铜和金之外的品种。人要做自己不会做的事情,才能有所进步。

所以我们今天把眼光,投向一个我很喜欢的国家 - 越南。我相信大家在看完这个故事之后一定会对它很感兴趣。

在之前的一篇文章里面,我们解释了无论是在公司还是在其他地方,继承一个强势领袖总是一个很艰难的事情,但在人类历史中,往往有两种思路贝利亚和赫鲁晓夫

第一种是斯大林式的继承

第二种是赫鲁晓夫式的继承

我们将心比心,比方说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成为了爽文剧本的男主角,一家市值5万亿的公司董事长突然辞职,然后告诉你说 :“你办事我放心”。然后你走进董事会办公室,在众人注视中走上了董事长的座位,这个时候,左右两侧,有你之前的同事,甚至你之前的领导,有比你年纪大跟随了老董事长一辈子的功勋,也有和你一样的青年才俊,但不知道为什么董事长选了你。这些人背景各自不同,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绝大多数人根本不会服气你,你的所有话,所有指令,他们都只会打折扣执行,这还算好的,很多人甚至会不执行,反着执行,或者你说10,她做100。

(这里多说一句,这也是我觉得创业比在公司里面工作要轻松的原因,我觉得在公司里面做得好的人,创业一般都没问题,反过来则不然)

那么你其实只有两种做法,一种是强化国家机器,尤其是安全和纪律机构,The Great Purge by NKVD;一种是赎买,The rent-seeking by Patron-Client Network。

这才是真正的宏观驱动,什么先行指标,什么国际收支,其实都是次要的。当然,困境反转或者趋势延续也会被影响。这才是我心目中真正的宏观投资。

当然,每个国家在具体执行的时候,它会有一些偏差,但不影响结论,比方说越南这个国家它本身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在历史上不同时期,越南从北到南,有京族人建立的王朝,有被印度影响的占婆,有南方的高棉。所以在越南的北部和南部,大家的文化,历史包括对于经济的看法多有不同。这点让越南的政治变迁,除了有意识形态的变化,对于经济改革速度的看法差别,也加上了一些地域的问题。我觉得单纯说南方派就是亲西方确实不合理,我觉得更合理的表述应该是,南方派更愿意进行激进的市场化改革和意识形态改革。

在1986年的越南六大上,时任胡志明市市委书记(要对比的话,上海市委书记)的阮文灵,继任长征(他是黎笋之后的短暂过渡书记),成为新一任越南的总书记。开始了越南的“革新开放”。当时的口号叫做,革新还是死亡。这里要多说一句,阮文灵当时是亲华派,但那个年代这个词语的意思,对立的是亲苏派。所以当我们在提到越南政治里面的亲华派的时候,我们始终要加上时间这个维度。

阮文灵和革新开放,是越南最高领导层的集体选择,意味着他们走上了一条更类似赎买的道路,面对经济崩溃和合法性摇摇欲坠,然后苏联自顾不暇的时候,这是一条非常合理和理性的道路。他们通过放松经济控制,允许军队经商,依靠经济增长和生活水平提高,换取政治力量,而不是延续之前的高压。

这种趋势,从1986年开始,一直延续到了2016年,在2006-2016年期间,这种赎买政策,在当时的总理阮晋勇治理下达到了巅峰

(这里简单说明一下,越南的系统里面存在一个四柱的概念,两个月前变成了五柱,意思是他们的最高权力主要在四个人手里,分别是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政府总理和国会主席,最近新加上了中央书记处书记,非常有意思的变化,所以他们的权力并不绑定在一个职位上,而是这几个职位里面,最有影响力的那个人)

阮晋勇至今依然是越南南方派的重要人物,他的儿子也在最近加入了越南政治舞台。这个后面会提到。阮晋勇的做法基本上可以说是放开了所有寻租的限制,国有企业被当做了财富积累的工具。腐败问题公开化而且极度泛滥,这点我相信大家都可以理解。赎买到最后的结果一定如此。

这里我们中断,总结一下,1986年之前越南对经济非常保守,地缘和经济导致了阮文灵上台后必须进行赎买政策,从1986年到2016年,三十年的赎买政策让越南的经济获得了不错的发展,但也带来了很多社会问题,包括腐败问题。

这些问题在2016年的越共十二大上面爆发,阮富仲作为一位真正意义上政治清廉的政治家,代表保守派,注重党的纯洁性,同时认为腐败已经导致越共处在生存危机,在2011-2016年期间就和阮晋勇进行了斗争。

政治的斗争往往有时代的背景,2011-2016年全球金融危机之后的复苏,越南并没有像预期中那样实现高速增长,寻租导致经济降速,让集体的意志选择了阮富仲,并且阮富仲马上在这种意志的凝聚下,开始了叫做“熔炉”的反腐运动。这场运动的目的是清除腐败,而他的机制是类似斯大林体系的,他亲自担任了反腐败指导委员会的主任。终于在五年后,他的反腐取得了成功,他自己也打破了年龄和次数的限制,在2021年的十三大上取得了连任。

故事进行到这里,疫情在2023年结束,关于越南经济在疫情后何去何从成为了新的考虑。

阮富仲的对手,包括南方派,包括老对手阮晋勇,期待的是当时另外三柱,无论是国家主席阮春福,国家主席武文赏,还是国会主席王庭慧,这些人要么出身胡志明市,这是一个越南经济比较自由的地区,要么有经济学背景。要么是经济成功和亲投资的代言人。

但最后异军突起的,是阮富仲反腐运动的执行者苏林,他是国家安全部门的负责人。他在阮富仲生命最后半年,执行了对阮富仲的门生,一个来自南方的高级领导人的清洗。

这也体现了阮富仲曾经可能设想的一个权力交接路径,是由一个意识形态亲近北方,但工作履历覆盖南方的,双方都能接受的人选去担任这个职责,但就像是很多年前那句或真或假的“你办事我放心”一样,一个年轻的文职干部,去继承一个强人,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工作之一。

那么我们能否因为苏林总书记的安全部门背景,就断定说这是一次简单的斯大林式的继承。我觉得不一定,因为这个世界最大的妙处在于,历史并不会简单重复,但他会押韵。

苏林总书记很快进行了两手准备,在政治上,他开始精简机构,这个做法同时是政治性的,和经济性的,第一精简机构意味着有更大的人事权,他也确实让更多的安全部门同僚去到了更多部门,总理也是安全部门出身。但另一方面,越南的官僚体系也的确可以精简,这也是提高效率的事情。第二,他对经济也非常重视,他任命了阮富仲老对手阮晋勇的儿子,在今年越南领导人经常多头出发,前往不同地区去吸引外资。

这种做法完全可以理解,因为如果说阮富仲开始的反腐,遏制了腐败但伤害了经济,出身安全部门的苏林总书记如果在这条道路上继续走下去,是简单做法,但他可能会和当时在赎买道路上走太远的阮晋勇一样遇到南墙。但如果苏林完全放弃安全部门的权力,那他的麻烦是不言而喻的。所以目前这种折中的做法,是一种讨巧,不一定长久,但短期非常合理的存在。

这也是越南政治极其有趣,绝对值得观察的地方,此时此刻,苏林总书记在两个方面长袖善舞,这个做法让人想起了另一位伟大的改革者,一面维持社会的秩序,一面放松社会的监管。当然,中国当时的经济腾飞有时代的背景,我们不知道2020-2030年的全球化背景,是不是和1980-1990年那样好。

苏林总书记深深知道经济发展的重要性,他把2025-2030年越南的经济发展目标设定在了10%以上,这个数字对于长期研究中国的越南政治家来说并不陌生。这也让我想起了设定8%经济增速的普拉博沃,经济增长,至少名义经济增长非常重要。我当然祝愿和期待越南能实现这样高增速,但如果越南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做到,我觉得那时候越南何去何从,在两个路径中选择哪一个,将成为一个非常有趣的观察,同时也会带来巨大的机会或者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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