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由老虎国际和嘉程资本携手发起的境内外IPO全方位规划服务的会员俱乐部——未来联盟NEXT LEAGUE发布《2023年度港美股最佳CFO榜单》。该榜单对2023年中概股公司在中国香港市场和美股市场进行了盘点，并和有最佳市场实践的CFO进行了面对面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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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3月，金山云被纳入恒生综合指数成分股名单，其股票市值、成交额受到“官方认证”。 上市公司股票的流动性普遍是一个衡量投资标的优劣的重要指标，好的流通性可以体现出公司的市场关注度、二级市场募资能力等。极端情况下CFO往往也需要采取措施保证公司的股票有良好的流通性，所以流通性也常被作为评定CFO能力的一项标准。通过对2021年1月至2023年10月期间公司日均换手率进行筛选并对公司股票周转率进行计算，金山云CFO何海建在《2023年度港美股最佳CFO榜单》中被评选为最佳流动性前20 CFO。
回顾2020年，中国云服务商金山云以异地敲钟的“云上市”方式完成美股上市，随后股价涨幅突破40%，为彼时被疫情和瑞幸事件阴影笼罩下的中概股重新点燃了上市的信心。两年后，金山云以介绍形式于中国香港交易所主板完成双重主要上市，在港股持续震荡下，公司股价跑赢同期市场表现。
在与未来联盟NEXT LEAGUE的访谈中，何海建分享了2020年美股上市时选择云路演背后的考量以及在外界多重不确定性因素下金山云依旧能超募20多倍的原因。
CFO显然不是仅仅陪伴到企业上市即可。随着云计算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行业集中度提升，行业后起之秀涌动，金山云需要以扎实的业绩穿越周期，这也是何海建目前的工作重点。他也坦然，对于中概股，过去用激进补贴、砸资金换取规模的打法可能已不再被推崇，面对潜在的经济衰退和来回波动的市场情绪，充沛的现金和谨慎的业务布局显然是更匹配当下的路径。
云路演的选择：让大家确切感受到新时代的来临
未来联盟：在访谈的开始，请给未来联盟的读者们分享一下你的教育背景和职业成长经历，以及在金融领域发展的重要阶段吗？
何海建：本科我学的是通信，那时我很喜欢的一门课就叫信号处理和神经网络，这个词现在已经叫人工智能和大模型了。在美国的金融机构工作了七八年后，我意识到金融需要系统性学习，于是选择了不能玩、老师好、作业多、学费贵的芝加哥商学院，确实也证明它在金融创新上的教学很好。在美国待了10多年后，2013年，我回香港，在高盛做并购。
今天回想起来，确实在冥冥之中金融三个要素被联系了起来，第一是对金融的理解和理论知识；第二是我也在美国工作过，有实操经验；第三是我是工科背景。现在我在一个做云计算大模型和大数据的公司，做财务和资本市场和内部经营管理的事，正好就是个交集。
在金融行业发展，选择最好的公司、最优秀的团队是关键。我心中一直有个愿望，是将经验和能力应用于中国企业。2019年得知小米云计算公司要拆分上市，雷总和金山云董事会寻找CFO，我义无反顾地放弃了高盛的年终奖，当时其实距离发年终奖只有15天。
未来联盟：金山云上市过程非常戏剧性，包括遭遇新冠疫情的冲击，后来又因瑞幸作假导致中概股狂跌等。在这个过程中，作为金山云的CFO，你是如何应对并带着企业成功上市的？
何海建：在2020年1月3号到金山云后，我用了几天时间摸清楚公司情况。从1月6号、7号就开始去纽约、波士顿、三番、新加坡、香港进行NDR路演，与投资人的沟通基本上非常顺畅，也取得了很强的支持。确实幸运，能在疫情爆发前就和国际超一线的几家长线基金的全球主管就见了一面，这也是后续金山云能完成云上市的一个重要基础。等到1月底基本没有任何中国公司能去美国，所以我们可能是那年美国那十几家最TOP基金机构里面见到的最后一个中概股。
当全球疫情爆发后，出行变得困难，我们就转为云路演了。4月时又爆出了瑞幸咖啡造假的事，当时距离我们上市三四周。那时候我就担心，大家的反馈会不会是这半年都没人买中概股了。因为在上一次出现中概股造假的问题，是在2010年左右，那批IT服务公司都退市了。所以每隔七八年有一波中概股信任危机。
但是我们后来和很多投资人仔细地沟通过，金山云在公司治理、股东结构和业务稳健性等各方面和出现问题的公司之间，性质完全不一样。云计算是toB的服务，其实toB业务的公司在中概股里比较少，做toC业务的消费互联网公司居多。云计算在美国经过亚马逊和微软的这几家云公司的市场教育，美国的投资者对商业模型是比较了解的。toC的逻辑是快速增长，toB的逻辑是把客户服务做好。
金山云在那个关键时间点，究竟是选择放弃，还是继续坚持IPO的时候，我们做了个正确的抉择。很幸运的是，和投资人充分交流后，后来的结果市场都看到了，他们保持了对金山云的热情。
未来联盟：当时金山云能成功上市的原因是什么？
何海建：在成功上市的过程中，偶然因素和必然因素相互交织，但我认为必然因素占了成功因素的绝大部分。其中一个关键因素是，由于疫情，无法像正常的IPO一样与投资人面对面交流，这使得获取一手信息的质量变得尤为重要。通常，投行团队或中介团队会帮你问信息，但这些信息有时并不是最真实的。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更需要对人真诚。我当时会绕过投行团队，自己打电话给大约100多家机构，每天安排10多个会，询问他们对公司的反馈，比如我们哪里做得不好，他们对业务模式有什么不理解。
我也会问假设问题，比如市场特别不好，我们一定要去上市，你会不会买。大家都非常敬业，只要你对别人比较真诚和诚恳，别人也会给你一些直接的反馈，所以我们当时收到了很多可被验证的信息。也因如此，尽管市场在最后仍未回暖，但我们对市场好转的预感变得更为确信。
未来联盟：作为全球首家通过云路演方式上市的中国公司，可以回顾一下在线路演的过程吗？
何海建：当时美国视频公司ZOOM的股价很高，但在我们认识的100多个美国长线基金经理中，只有20%使用ZOOM。我们通过这个例子说服他们，如果你的同事明天都开始使用了，这是否意味着所有的视频会议都将成为一种常态，大家都会投资一些与视频会议和语音相关的企业。如果相信云和数字化经济，那么他们同样可以投资我们这样一个提供云基础设施的公司。他们认可了这个逻辑。
我后来又问了两个问题，第一个是如果我不亲临现场，半年前NDR时的认购承诺是否仍然有效。第二个是如果我们在云上相见，你们是否愿意注册一个账号。如果这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是肯定的，那我认为我们还是可以尝试一下云路演。其他人可能认为我们是被逼的，但实际上我们也做了一定考虑。通过这种方式，投资者能够亲身感受到好像确实进入了一个新时代，他们认知到自己的工作方式发生了变化，这是相当重要的。
未来联盟：你认为路演时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何海建：路演时，大家常去对标美国公司，但关键是要讲清楚商业模式逻辑，不仅是产品相似，更是公司定位和行业逻辑。核心是明确别人成功的原因，看是否具备相同条件，要帮助分析师和投资人更好地理解公司的商业逻辑，启发他们思考。比如亚马逊赚到钱了，是因为同样一个服务器，它能通过虚拟化的方式在美国卖给多个客户。在中国我们毕竟只有10年时间，但是一个服务器仍然能够卖给的客户数量相对少一些，所以我们只是时间还不够，但是业务模式是清晰和经过验证的。
在讲故事时，要选择路径，是规模、增长还是盈利的故事，因为每个选择都会影响估值方式。在2020年，我们选择强调高增长故事，证明我们业务发展快于市场平均增速，因此我们对应的是PS估值。
未来联盟：在收订单的三天里，你们有什么样的原则和做法？
何海建：首先，我们始终坚持把股票分配给能够长期与公司共同成长的股东。其次是尽量确保定价不要太高，让投资者有赚钱的空间。
我们强调务实，接近百分之七八十的份额放给长线投资者，对冲基金的比例很小。即便到现在，我们每个季度业绩会后，也都会主动沟通，联系上我们大部分的股东，这个比例在所有公司中应该是非常高的。所以后面去香港上市的时候，虽然没有做新的融资，但是公司流动性都不错，不少美股的投资人一直希望有机会能够再增持一些股份，所以在香港也补了一些。
和股东的关系是相对比较长期的，因为公司曾做增发、进行并购、进行业务调整，也有业绩不达标，市场不好，股价有波动的情况出现。这就像两个人交往一样，一定会有最高兴的时候，一定会有不高兴的时候，大家会有矛盾，想的问题不完全一样，但希望要一起走下去。
第二个策略是不能卖得太贵。中介机构讨论想卖贵一点，但我们从公司的角度一直主张要卖便宜一点。从开始20块到后面19、18，最后定价17元钱，是一个中低端、大家都觉得很低的价格。因为价格合理，市场信心很足，最初是定了5天的路演，但第一天上午就覆盖了100%，第二天超募了20多倍，最后我们提前两天结束了路演。
上市后，CFO要对业务目标的结果负责
未来联盟：在上市以后，作为CFO的重心有哪些变化？
何海建：我认为CFO主要变化在于要更加关注公司内部的经营管理，提高运营效率。现在我大约一成的时间用于与资本市场和股东关系相关的事务，大部分的时间用于公司内部降低成本、提高经营效率、和重要合作伙伴和业务领域的拓展。金山云在22年也发生了很多积极的业务变化，特别是22年8月邹总（邹涛，1998年加入金山，兼任金山软件集团CEO、金山办公董事长）兼任了金山云CEO，大力推动了金山云在金山和小米体系内的业务合作关系。作为金山和小米重要的战略云服务商，这对我们未来的业务增长非常有利。
至于市场环境的波动，我认为对于公司来说反而是一个更好的机会，去追求更长期、可持续的业务质量。金山云毛利率在过去一年里翻倍，这种趋势下，我们可能成为中国少数经营利润率层面盈利的toB企业服务公司。
总的来说，上市前是讲故事，而上市后要为业务目标的结果负责，这是最大的变化。
未来联盟：金山云是如何考虑又在中国香港上市的？今后会考虑更多的全球化市场吗？比如新加坡、英国交易所等。
何海建：主要是出于客户考虑，因为我们的业务大部分集中在中国大陆，离客户更近，很多客户希望在我们在香港上市后能够再增发股票，这样他们还能购买更多。尽管市值受大环境影响很大，但我们在香港的日交易量通常排在前几位，流动性很好。
从流动性等各方面来看，港股和美股更为优越。英国和欧洲也是可以考虑的选择。如果是一个既有成长潜力又有利润的公司，在任何一个交易所都会备受欢迎。
从监管规则等来说，港股和美股的差异较大，比如港股会有一些特别的要求，每年会有一些新变化，需要公司建设一个富有学习精神的团队，主动学习包括港股新规、关联交易规则、公司期权和股权设计规则、ESG规则等。
一个值得分享的是，我们内部很重视ESG。金山云被明晟指数(MSCI)企业ESG评级为“A”级，是中概股很靠前的水平。它不只是得分的问题，而是一面镜子，你需要按照国际一流企业的标准来管理你的企业，牵涉到公司内部管理的多个方面，比如招聘、流程设计、合规性、员工和客户的保护等。越是长期的投资者，对公司治理越为重视。
未来联盟：你在高盛的那几年，投资并购是中概股公司的热点，你怎么看当前的并购市场？
何海建：每次并购不仅仅是一项交易，更涉及到买卖双方的动机和期望值。当市场流动性充裕、估值较高时，寻找卖方相对容易，因为创始人在市场好的情况下可能更愿意以较高价格卖出而不必走IPO的道路。然而，在这个时候找到愿意现金购买公司的买方可能就较为困难，因为其他投资方式的收益也同样高。在市场不好时，资产虽然变便宜了，可能有更多买家，但要找到一位经营了20年的企业家，愿意把公司骨折价卖掉也很难。因此，并购模式在好与坏的市场环境下都存在矛盾。
关于当前情况，近年来由于IPO的影响，很多创业家和企业在寻求业务发展所需的资金时，通过并购的方式可能变得更加多样化。无论是合资企业、控股权转让还是管理层收购，不同的方式都可能变得更为普遍。
对于估值的认可可能也更容易，因为在目前市场环境下，买家愿意出手已经是一种好事，不可能要求别人出高价我才卖，对吧？目前许多项目的规模可能会小一些，但交易方式可能并不是绝对的百分之百出售。是否能找到合适的买家和卖家，并确保双方对交易价值有一致的认知，这是并购永恒的核心问题。
未来联盟：十年多前有很多中国公司的境外并购，为什么后来情况发生了变化？
何海建：因为当时你要做一个全现金的、管理层还能退出的控股权交易，基本上没有涉及到反垄断、监管等问题。很多交易是美元结构，涉及到支付方式、换股，形式上比较灵活。需要将这么多要素放在一起，完成这样一笔交易确实需要一个历史上非常短暂的时间窗口。
未来联盟：你觉得未来中概股会往哪个趋势去发展？
何海建: 我认为关键在于公司要找到一个可持续盈利并有一定增长的闭环业务，而不仅仅是资本驱动型的模式。如果能够做到，包括在海外融资等方面都是可以考虑的。目前，CFO还是要管理好公司已有的资源、穿越周期，坚持心中的目标，不能轻言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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