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penAI的ChatGPT项目负责人NICK TURLEY
图源：OpenAI
导语：8亿人都在用的ChatGPT，正在准备整合购物、出行、教育、编程等全场景应用。
2022年，尼克·特利（Nick Turley）以ChatGPT负责人的身份加入OpenAI，肩负着将公司研究成果商业化的任务。他在这一目标上取得了长足进展，将该产品的周活跃用户数提升至8亿。如今，特利打算迈出更大的一步：将ChatGPT打造成一款全新的、集成大量第三方应用程序的操作系统。
本周，我在旧金山福特梅森堡（OpenAI第三届年度开发者大会的举办地，这里曾是美国军事驻地）的郊区与特利会面，探讨他对ChatGPT未来发展的看法。本文末尾附有我们的对话实录。
特利告诉我，为了将ChatGPT打造成操作系统，他正从网页浏览器中汲取灵感。过去十年间，浏览器已逐渐成为一种新型操作系统——并非macOS或Windows那样的字面意义上的操作系统——因为得益于各类网页应用程序，浏览器已成为人们在电脑上开展工作的主要平台。特利认为ChatGPT也将以类似方式发展：成为一个能够改变人们与软件交互方式的平台。
据悉，OpenAI也在开发一款浏览器。特利并未对此予以证实或否认，但他表示浏览器“非常有意思”。该公司还在与乔尼·艾夫（Jony Ive）以及一支由苹果资深设计师组成的团队合作，开发一系列硬件设备。鉴于这些举措，不难看出，这款集成大量应用程序的ChatGPT操作系统，有可能成为OpenAI消费者生态系统的核心组成部分。
OpenAI追求这一理念已有一段时间。2023年，该公司推出了一系列“AI应用商店”相关举措，例如ChatGPT插件和GPT商店。这些产品并未真正取得成功，但OpenAI此次似乎制定了更完善的策略。
应用程序的推出，符合OpenAI希望将ChatGPT打造成电商平台的愿景。来自亿客行（Expedia）、DoorDash和优步（Uber）等平台的应用程序，有望在ChatGPT内促成更多交易，而OpenAI如今可以推动这些交易的发生，并从中获取部分收益。产品在ChatGPT中获得推荐，对第三方和OpenAI而言都可能成为重要的业务来源。
这也可能是OpenAI迄今为止对开发者最具吸引力的宣传点。第三方如今可以在用户的日常对话过程中，触达ChatGPT的8亿用户。应用程序是ChatGPT核心体验的一部分，而非存在于独立的小工具商店中。开发者还可以在ChatGPT中打造更具互动性的体验，而不仅仅是开发与公司数据相连的聊天机器人。
然而，运营操作系统这一业务也伴随着诸多棘手问题，例如如何优先推广某些应用程序。特利表示，OpenAI不排除允许部分公司付费，让其应用程序在ChatGPT中获得优先展示位，但该公司正在想办法确保此举不会损害用户体验。
第三方开发者可能也希望获取ChatGPT的用户数据。OpenAI在一套指南中表示，应用程序开发者必须“仅收集工具功能运行所需的最低限度数据”，但这在实际操作中具体意味着什么，目前尚不明确。特利表示，OpenAI可能会开发新功能——例如ChatGPT中的分区内存——让用户能够向开发者授予精细化的数据访问权限。
我们的对话中，一个引人注目的观点是特利将ChatGPT视为OpenAI非营利使命的“载体”：即通过ChatGPT，以造福人类的方式开发和普及通用人工智能（AGI）——一种高度自主的人工智能系统。部分OpenAI研究人员担心，公司的消费者业务可能会凌驾于其非营利使命之上。但在特利看来，ChatGPT正是OpenAI向大众普及AGI的途径。这一解读是不是很有意思？
以下是我与ChatGPT负责人尼克·特利的对话实录，为清晰和简洁起见已做编辑。
Q：您如何看待ChatGPT作为其他公司的合作平台这一角色？
A：我认为，几年后我们回顾如今的ChatGPT时，会觉得当前版本还处于“命令行时代”。它确实功能强大，但缺少一个非常重要的元素，那就是便捷的操作方式。
在传统操作系统领域，这一点很明显。我们更倾向于打开Mac或Windows系统然后启动应用程序，而不是记住所有命令。以当前的产品形态，我们能将其周活跃用户数扩大到8亿，这在我看来有点不可思议。这是一种既特殊又艰难的品类增长方式，但它的增长势头却异常迅猛。
未来几年，我们试图实现的发展方向是让ChatGPT本身更像一个操作系统——用户可以在其中使用各类应用程序。想写作，有对应的应用；想编程，有对应的应用；想对接商品和服务，也有相应的应用可供使用。
但我们无法靠自己打造所有东西。我们不会推出音乐流媒体服务，也不会复制Coursera的教育资源库。我们也不会涉足亿客行（Expedia）和缤客（Booking.com）所在的业务领域。因此，寻求合作是合理的选择。
此外，人们还将开发出一整代在过去是无法实现的新型应用程序。像优步这样的企业，之所以能存在，正是因为有了移动平台；而我对ChatGPT平台可能催生的这类应用充满期待。
我们也希望让那些从一开始就与我们同行的开发者，能够触达ChatGPT的8亿周活跃用户。如果他们能为ChatGPT增添新功能，并在此基础上打造切实可行的业务，就能为生态系统创造更多成功参与者。
Q：在打造ChatGPT的过程中，您从何处汲取灵感？
A：灵感并非来自单一来源。我经常告诉求职者，他们需要具备第一性原理思维；如果他们试图照搬在Meta或谷歌看到的策略，很快就会无“竞”可抄。至于ChatGPT或Sora，目前毫无先例可循。因此，我们必须从不同领域寻找可类比的对象。
我认为浏览器非常有意思，因为在过去十年里，它们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了一种操作系统。我们当中有多少人还在真正使用桌面应用程序？你可能会用Excel或PowerPoint，但我们日常所做的大部分事情，其实都是在浏览器中通过类似应用的工具完成的。
我还花时间研究过苹果PowerBook笔记本电脑的早期广告。它和ChatGPT有点像，都是那种没人能完全搞清楚其全部用途的工具。当时的广告简直就是在说“它能当计算器用，还能当闹钟用”。
因此，没有哪一个单一事物能成为我们的参考，但我们有必要从历史中学习。如果只看过去十年，或许根本找不到完美的类比对象。
Q：您刚才提到了浏览器和设备。关于将ChatGPT拓展到这些形态中，您有何想法？
A：OpenAI是一个鼓励大胆畅想的地方。我们已经涉足的一个领域是生产力领域，而ChatGPT实际上就是该领域的核心产品。但还有很多其他产品领域有待开发，而且这些领域都将因人工智能而发生变革。娱乐领域就是其中之一，这也是我对Sora充满期待的原因。社交媒体是另一个领域。显然，硬件和互联网接入设备也同样值得关注。
你应该把我们正在打造的产品理解为一系列通过账号、个性化设置和身份体系紧密关联的产品和应用程序。我很庆幸我们没有自我设限。即便我们只是一家专注于ChatGPT的公司，也有无数东西可以打造，但我们为人类创造价值的雄心远不止于此。
Q：我很想知道您如何看待OpenAI的消费者业务与非营利使命之间的关系。我听到有人说，消费者业务是使命的资金来源。您对此有何看法？
A：我刚加入OpenAI时，它还只是一个偶尔推出一两个演示产品的研究实验室。事实上，当时我的职位描述对我来说，核心就是“助力OpenAI技术商业化”——这个定义的范围非常宽泛。
当时，产品的存在是为了将研究成果落地，让人们真正理解这些成果。我认为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这一点都成立，Sora就是一个例子。要就一项技术的深远意义展开有实际依据的讨论，最好的方式就是推出实际产品。
后来，我们的定位发生了转变：或许产品的意义不止于此，或许产品本身就是为使命提供资金的方式。早在我加入OpenAI之前的某个阶段，人们就已经意识到，这一切都将耗资巨大。
但ChatGPT推出后，我们对这一关系的看法又发生了变化。我们的使命是确保通用人工智能（AGI）造福全人类，并普及到大众之中。如果再结合一个认知——AGI或许不是某个单一的时间节点，而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那么你就必须将产品视为使命的载体。它是我们在实际中为人们带来益处的途径。
看看这8亿人每周都在做什么：ChatGPT正在帮助他们实现目标。不知道你是否在主题演讲中看到过那个89岁自学编程的老人？这在我看来太不可思议了。我还和一些ChatGPT用户聊过，他们通过模拟社交互动，帮助自己患有自闭症的孩子。还有人凭借在ChatGPT上的操作，完全自学了一门语言。你看，这就是我们的使命。
我认为，将消费者业务称为“资金载体”并不恰当。相反，它是使命的体现。至少在我看来，这是OpenAI自我加入以来所实现的一种发展。
Q：我们来深入聊聊今天发布的应用程序。OpenAI表示，第三方只能获取在ChatGPT中运行应用程序所需的“最低限度数据”。您如何看待用户隐私问题？
A：从一开始，我们就要求开发者向用户披露他们索要的信息内容。我们还规定，只有当应用程序索要的数据具有合理性时，才会允许其上线。我们在发布应用功能的同时也发布了开发者指南，这样一来，当我们因应用程序不符合我们在隐私问题上的立场而拒绝其上线时，开发者就不会感到意外。
未来一个月，我们计划为用户打造向开发者授予精细化访问权限的方式。我认为苹果在这方面做得非常出色，比如用户可以选择仅本次共享数据，或始终共享数据等。
要实现这一点，我们可能需要在ChatGPT中引入分区内存的概念，目前我们仍在深入思考这一方案。但我们对这个想法非常期待，因为用户可能希望将某些对话（如健康相关对话）与其他对话（如音乐相关对话）分开存储。用户可能希望向应用程序共享其中一类对话数据，而不共享另一类。因此，我们很快会公布更多相关进展，因为要做好这件事，实际上是一个兼具研究与工程双重性质的挑战。
对我们而言，不可妥协的一点是透明度。我们希望用户在任何时候都能清楚哪些数据可能会被共享给第三方，但相关控制功能将随着我们的开发逐步推出。
Q：DoorDash和Instacart这两家公司很快就会在ChatGPT中推出应用程序。如果我想点些零食，ChatGPT会如何决定推荐哪家平台？
A：这是个经典问题。初期最合理的做法是同时展示这两个应用。如果您之前使用过其中一个，我们会优先推荐该应用；如果两个都使用过，我们会询问您更倾向于使用哪一个。随着时间推移，我们的推荐机制会变得更加完善。比如，你可以想象，其中一个应用的质量远高于另一个，那么我们就有理由优先推荐质量更高的那个。
我们在同一产品品类中有多个合作伙伴。我认为，处理这种情况最得体、最尊重用户的方式，就是同时提供这两个应用供用户选择。
Q：OpenAI是否考虑允许企业付费，让其应用程序在ChatGPT中获得优先展示位？
A：这是我们希望与开发者共同探索的问题之一。这里面存在一个权衡取舍。
一种选择是提前把所有问题都解决好，在发布时就一并推出相关方案，但这很可能意味着我们没有充分听取各方意见；另一种选择是暂缓推出相关方案，虽然这会导致大家疑问不断、无法确定后续走向，但能让我们有机会真正与各方深入沟通。
我们选择了后者，因为我们清楚，打造这样一个生态系统是一场持久战，不可能在第一天就完全成型。因此，我们需要谨慎思考哪些分发机制是合理的，哪些是不合理的。
归根结底，我们希望为用户提供出色的体验。因此，如果付费优先展示会导致与用户无关的应用程序被推荐，我们是不会认可这种做法的；但如果这种方式能帮助我们优先推荐那些态度认真、投入度高的应用——因为这些开发者显然愿意为曝光度投入资源——那么它可能是一件好事。目前我们尚未有明确立场，但在与不同合作伙伴沟通时，这个问题确实被提及过。（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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